张曙光教授第十一届中国经济学年会采访录

采访记者：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何晓芬

记者：关于央行11月30日公布的自12月5日开始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自2008年12月25日以来的首次下调0.5个百分点，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您认为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下调？

张曙光教授：我认为这是一个货币政策的微调，并不是改变政策的一个方向。因为微调是需要的，现在的存款准备金率降了后是21%，不降是21.5%，已经是接近天花板限度了，而且由于目前的货币相对紧，再加上我们体制上的问题，中小企业的贷款出现了很大的困难，所以我觉得这样的微调是需要的。但是有一点我认为是需要明确的，就是明年或者今后存款准备金率还得继续降，但是贷款利率不能降甚至还要升，要一降一升，把贷款利率调成正值，因为现在是负值，或者至少是不动。现在有人认为要改变政策的方向，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不主张现在全面的放松。

记者：12月7日社科院发布的2012经济蓝皮书中指出，2012中国的经济增速为8.9%，比11年低了0.3个百分点，您怎么看待经济增速的预测？您认为导致2012经济增速放缓的原因有哪些？

张曙光教授：我认为预测的还是高了，应该在8.5%左右，因为中国的增长已经在放缓，比如劳动力成本高，现在很多地方出现民工荒，这样的现状是一个重要原因。另外增长要消耗大量的能源，中国的能源消耗已经接近55%了，而大宗货品价格是降不下来的。还有出口问题，美国问题和欧洲经济发展都不好，明年带不动出口是很显然的，这样一来中国的经济增长自然也要受限。

记者：对于今年两会期间提出的今年要建1000万套保障性住房的硬任务，您也发表过一篇“保障性房应让利于民”的文章，其中提到关于北京唐家岭的城中村改造的案例，由一开始的保障性住房建设到最后的卖给房地产开放商进行商业化运作，政府从中获得土地出让金，与民争利，您怎么样看保障房建设？

张曙光教授：昨天我刚参加房地产的年会，这个问题是首先我认为保障房是一个难以实现的问题，政府不承认民间小产权房的合法性，就根本就不用建1000万套保障房；第二我认为政府拍脑袋承诺建1000万套保障房完全是一种行政决策，人大讨论过吗？财政支出本应是一个政治过程，而现在变成行政过程；第三保障房的实际建设过程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尤其是地方政府在落实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问题，当然包括其中滋生的很多腐败问题，因为很多地方政府都想从房地产中获利。另外在资金方面，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能完全要求银行来解决，而国企对于这样的没有功利的项目，有多少国企愿意做？如果政府命令国企来建设是可以的，但是到目前为止政府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话资金融资方面还是很大的问题。其实保障房政府是需要做的，但是用不用盖这么多？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记者：就近些年的中国经济发展来看，一方面，政府的规模越来越大，对于经济的干预也越来越多，就像您之前说过的“中国的宏观调控还是比较乱的”，比如将限购令这样的管制微观经济也当成是宏观调控，但是很多老百姓确实很赞同像限购令这样的政府干预，您怎么看限购令，怎么看老百姓的赞同态度？

张曙光教授：限购令其实根本限不住，要买的人自然有办法，现在的限购就是跟以前的发粮票一样，如果说管银行，将贷款利率调高我认为还是可以执行的，但是限购令这样的行政手段我认为还是不具有多少可行性的。

记者：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近年来在院长田国强的带领下，锐意改革，其中一个特色就是加大力度引进海外的青年老师，您对于这些年轻的经济学老师在以后从事学术以及教学方面给予什么样的一些建议或意见？

张曙光教授：我认为田国强院长这样的改革做法是值得肯定的，因为近几年确实中国的经济学教学在工具训练方面进步很大，我都赶不上年轻一代的工具训练水平，他们拿起一个模型就能够很好的运用。但是另一方面很多人也指出来，年轻人在工具上的运用没有问题，但对于现实生活的了解太少，所以我建议田国强院长可以多考虑这些方面的训练，因为没有现实的生活，这些工具模型都意义不大。经济学不是一些简单的东西，模型只是工具，我们必须得有思想作为基础，模型只是我们表达思想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