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西：未来十年的发展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专家，大家好！我参加过第一届这个年会，一眨眼之间到第十届了，我就没感觉时间太快，但是我就觉得这个年会比第一届人多多了。看着发来的论文那么多，我大概翻了一下，各个方面都有，各个学科都有，我觉得非常好。

　　今天根据会议的要求要谈谈“未来十年的发展”。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去年在11月15号有一个中国社会科学院搞的论坛，当时吴敬琏老师也参加了，大家也做出了一些讨论，我也有发言。那么，现在又谈同样的问题，我就把上次发言的五点简单说一下，然后就其中一点加上新的体会来多讲一下。我上次讲的那五点，第一点，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是高还是低，是快还是慢？我的回答是：仍然能够持续在7%左右的比较高的增长速度。第二点，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的模式是左是右，是中是西？我想仍是继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方向前进。第三点，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是单马拉车还是双轮驱动？我想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双轮驱动。第四点，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的颜色是黑是白，还是多色的混合？我想将带上更多的绿色。第五点，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的范围，是主内还是主外呢？我想要从对外开放走向全球发展。

　　那么，关于这五点，我想重点就第一点做个展开，就是这个速度问题。我想速度的快慢要受到至少四个因素的制约。

　　第一，社会政治经济的大背景会要求中国GDP速度还要继续快一点。第一是从人均收入来看，目前我国人均国民收入正在向4000美元的水平迈进，但是仍排在世界210个国家和地区之中的百位以后，与高收入国家实际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还相差近十倍，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压力。第二是每年新增的劳动力有上千万，有大量农村转移劳动力，这就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增长速度相配合。第三是按照经济贫困标准，我国农村贫困户有3600万，城市有2300万最低生活保障人口，消除贫困最基本还是要依靠发展。第四是我国城乡之间和地域之间差距较大，特别是一些农村和偏远地区经济社会面貌还很落后，那么缩小差距的根本办法还是要发展，特别是农村和落后地区的发展。我想这个是社会经济政治大背景，十七届五中全会也强调了中国经济要保持较快的发展，而且是又快又好的发展。

　　第二，总供求因素会推动中国经济继续较快发展。07年我在哈佛大学做了一个讲演，当时谈到中国经济保持20多年高增长，今后能不能持续的问题。我当时讲了一个“三匹马和四个轮子”的小故事。我觉得中国目前这“三匹马”还是有它的力量的，尤其现在我们的投资还是在增长很快，我们的内需现在潜力很大，我们的消费需求的潜力也是很大，我们的外需这块实际上也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时增时减，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悲观。“三匹马”主要是指需求方面，至于“四个轮子”，我想实际属于供给方面。这供给方面呢，一个劳动，一个资本，一个技术，一个人力，我想这是基本的，当然还会有别的。如果这样来看的话，我们的资本和技术方面的问题不是特别大，我们资本现在还是比较多的，当然不见得全是政府的钱。我们的劳动人口，虽然现在大家认为受到的约束比较多一点，我自己认为现在这个劳动人口总的情况还能持续一段时间。我们现在问题大的还是在资源方面。我们的消费储蓄以后会有一部分转到内需这方面，适当提高内需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而且现在上上下下为提高消费需求做了很大的功课。总体来看，我们有三个轮子可以转，劳动的轮子压力比较大一点，然后资源的轮子有一点扁，走起来我觉得有点颠颠簸簸，但三匹马拉着三个轮子也能走，拉四个轮子，一两个轮子虽然差一点，走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我想，现在就是关心一下资源环境这个轮子，关心一下劳动力这个轮子，适当的快速增长还是有条件的。

　　第三，资源支撑力和环境承受力约束了GDP的快速发展。看一下我国的资源人均拥有量，淡水资源不及世界人均资源的三分之一，耕地资源不到世界人均的40%，人均森林面积是世界人均水平的五分之一，人均矿产资源，以前我们总说我们地大物博、矿产丰富，其实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58%。建国以来60年，我们的GDP增长了十多倍，我们的矿产资源消耗增长了四十多倍。我们的能源消耗占世界的11%，产出仅占世界的3%。单位的产值能耗是世界人均水平的2.3倍，仅从煤这方面来看，我们现在是日本的15倍，美国的8.7倍，因此我们花了比别人多8到15倍的煤才能做出和别人一样的东西来，那这个浪费就太大了。我们环境破坏的也很严重，每年环境污染损失占到GDP的大概百分之十，这是前几年世行专家算出来的数字，现在有些国家预估已经是百分之十七了，包括荒漠化现象等等。那么资源的相对短缺、环境承载能力低，这个已经构成我们对经济发展的一个很大的约束，我们现在不能不考虑这个约束。

　　第四，对速度的影响因素还包括完成长期规划。现在我们从长期规划这个目标来看，对GDP增长速度的要求也不是很快。我们简单推算了一下，如果我们想要完成2000—2020年间人均GDP翻两番这个目标，未来十年中国年均增长达到百分之5.6就可以了，那么这个速度我要说可以作为一个底线。总之，我想我们“十二五”期间GDP增长速度有三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从时间来看：由近及远，发展速度由高向低，阶梯式缓慢下降，现在看还高一点，慢慢就会降低；第二个特点是从空间来看：由东向西，发展速度由低向高，阶梯分布，东部慢慢变低，中部西部还是会高一点；第三个特点是从总体速度来看：将保持在6%到8%之间的高速发展速度，同时我们也不要单纯追求更高的发展速度了。那么这是我对中国未来十年发展速度做的一个简单判断。

　　另外，针对未来十年，我想对前面的第四点，就是未来的颜色简单的说几句。我们未来的发展,我想做绿色经济是很有必要的。我们最近做了一个报告,和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监测中心，还有西南财经大学，我们大约十五家学院，大约五六十个跨学科的专家，做了一个叫做《绿色发展指数》这本书。这本书已经发了，在网上有了很快的反映。我这里呢，也特别感谢吴敬琏老师，一共有像吴敬琏老师等28位的权威专家都写了评审建议，给了肯定，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现在正在组织，下一步要把报告指数做的更好。我们总共有五十五个指数，五十五个指标，是从1500个指标筛选出来的。我们现在正在对这些指数重新做些评估，我想这项工作实质上反映了我们的一个感觉，就是绿色发展太重要了。纯粹的绿色是环保部门工作的成果，而不考虑发展的绿色实际上我们现在也很难做到，中国的发展是要和绿色发展结合起来的。我们说绿色发展指数就是说一方面要看我们现在的环境与成本，我们的资源承载能力、承受能力，另一方面要看我们现在在发展中间的绿色成绩怎么样。我们有一产的绿色，二产的绿色和三产的绿色。二产的绿色比如说是对废水的利用以及很多资源的再循环问题等等，三产中的绿色比如说垃圾处理问问等等，那么这些我们直接都计入了我们的指标。还有一块就是我们政府的行为。在中国，政府的行为事实上发挥着很大的作用，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如果不关心绿色发展只关心GDP，那么这个事情是做不好的。因此我们也希望看到政府的绿色投资，基础设施中的一些绿色情况等。尤其是我们看到一个特别明显的现象，就是东部地区绿色发展指数高于中西部。道理很简单，东部地区针对污染各方面的数量控制问题要做的更好一些，因此在我们三个指标合起来以后，东部地区产业发展的绿色程度和政府的支持程度要高于西部，而西部的资源环境承载潜力要高于东部。但总体来讲，我们希望我们的发展兼顾我们的绿色。我们现在人类居住的水体的百分之九十被污染，这太严重了，我们的后代可能喝不上水怎么办？

　　别的几点我就不展开了，都简单提一句。再说一下第二点发展模式的问题，就是我们下一步将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通过人民网的调查，五千多人中间有百分之六七十的人认为中国还是有自己的模式的，三十年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模式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想这个是中国人了不起的创造，是小平同志了不起的创造。然后谈一下关于第三点双轮驱动的问题，以及我们内外需要一起驱动的问题。现在有一些美国的政治家或者学者把世界出现的国际金融危机归咎于中国身上，说之所以出现金融危机，就是全世界的消费和出口的不平衡造成的。国际金融危机明明是华尔街的老板们主导的，居然归咎于是中国老百姓过于注重储蓄造成的，简直是特别荒谬的一种论断。我认为，我们的确是需要拉动内需，但我们一定要站在我们的国情上面来看，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干，我们不可能把内需拉动到百分之七八十的水平，因此我们现在还要双轮驱动。最后一点是关于中国的崛起不可阻挡。09年我们看到世界各国和中国的合作呼声很高，中国4万亿政策出台后，各国都在叫好；而今年我们可以看到各国对中国的围堵又很厉害。现在是又在竞争又在围堵又在合作，但任何人都是无法阻挡中国的崛起和前进的。我想，中国将会有更多的国际上的发言权，更多的资本外投，更多的信息交流，更多的商品交换，总之，中国的崛起是不可阻挡的。小平说了，“发展是硬道理”，现在提出的口号更好，叫做“科学发展是硬道理”。我想将来历史的时刻，也就是中国已经成为国际上这样一个重要国家的关键时刻，不能失去机遇，要抢占一些包括绿色产业这样的制高点，我们要在国际上真正能够站住脚，扎住根，不但要自立于世界之林，而且要自强于世界之林。

　　本文为李晓西教授在第十届中国经济学年会开幕式上为“未来十年的中国经济”主题论坛所作报告，根据现场录音整理，未经李晓西教授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