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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届中国经济学年会巫和懋教授采访录

  记者:巫老师,您好。我们首先想问一个目前比较热的问题,就是最近大家都很关注一个对中国来讲的很大的问题,就是美国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您是怎么解读的呢?

  巫和懋教授:这个实际上是美国它国内的需求。可以看到美国在全球金融风暴之后,复苏一直非常困难,然后奥巴马政治的声望因此受到非常大的打击。它并不是说美国的货币政策一定受到政治的影响,而是代表了它经济的情况相当得严重。那在这种情况之下,它是没有别的政策好做的,因为美国的负债也很高,就是说家庭负债、政府负债都很高,财政政策没办法用,所以货币政策是唯一可用的。所以它在这种情况之下等于说是没有别的办法,然后只好用货币政策,看是不是能够刺激景气,看它失业率是不是能够大幅度地降到10%以下,因为它现在在10%左右,有的州还要超过10%,非常得严重。

  记者:那就是说它确实是像奥巴马在峰会上所解释的“For American”,是这样吗?

  巫和懋教授:对。因为实际上它的国际责任、它的美元地位,都不在它主要的考量了。它考量的所有的东西是以国际的为次,国内为主,所以就是它的国内的需求让它走上这条路。对于QE2,美国很多学界也是有反对的声音,但如果未来情况不好的话,它宽松的货币政策是难以制止的。

  记者:如果站在中国的角度来讲,美国的这个货币政策会不会有其他的用意?

  巫和懋教授:哦,我想还没有。我不太相信这种“阴谋论”,实际上说起来的话,它自己内部的问题实际上是非常严重的,因为美国的失业情况相当严重,它没有别的办法。我想这是最重要的。

  记者:很多人都很担心美国的这种宽松货币政策对中国的金融业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冲击,比如大家可能都会担心“热钱”的这样一个问题。

  巫和懋教授:是。我觉得就是说,谨慎对待是绝对对的,可是可能也不用这样过分地担心,因为我们的资本管制还是有一定的力度,开放资本项目也没有开放得非常多,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央行有空间可以操作,就是说,过去有一些管制资本流动的政策,有些工具、有些手段,它都可以做。然后这一次央行行长周小川也说到有“不同的池子”,实际上意思就是热钱进来的话不让它进入实体经济,让它流一流就流出去。

  记者:能够控制得住吗?

  巫和懋教授:我们中国还是比较有利的,因为其他国家并没有这样的防火墙,还不能这样地控制国际热钱。这个国际热钱是一个问题,之外我们的通货膨胀最重要的问题可能还不是来自于国际,还是来自于过去宽松的货币政策。08年开始,我们从4万亿这个刺激,然后后来天量的信贷,我想这个是造成我们最重要的问题,而不是美国发了6000亿美元。6000亿美元其实到我们这里来的量还不是太多。当然,还要担心的可能是未来长期的国际通货膨胀的现象。而我们自己是信贷量太高,是自己的货币政策过去太过宽松、太久,才是问题所在。

  记者:尤其是09年放贷量非常大。

  巫和懋教授:对。我们央行目前收缩是正确的,我的判断其实应该更早收缩,可能就不会碰到这一阵子的问题。

  记者:就是这次会挑战比较大一些。

  巫和懋教授:对,所以我觉得对国际热钱而言,它本身不是我们真正需要过度担心的,但国际通货膨胀是要担心的,更重要是国内自己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应该作为我们最重要关注的对象。

  记者:许多人把现在的中国与八十年代的日本相比较,我看到您在年初的时候也提到现在流行的“中国批评”很像当时的“日本批评”,而且您还提到欧美对未来经济情况比较悲观,所以对中国崛起很敏感。您觉得,这对于中国来讲,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以后的经济发展会面临越来越多的挑战,来自外部的?

  巫和懋教授:当然,尤其全球,欧洲、美国、日本的形势都不好,看起来未来的情况短期内也不容易好,那这种情况之下,中国,比方说汇率怎么样,就变成一个焦点了。可是我们跟日本不一样,日本其实给我们一个很好的教训,它在迷失了20年中间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它一直不收紧它的货币政策,它的货币政策在“广场协议”日元大幅升值之后它没有收紧它的货币政策。我们央行现在做了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前一阵子升息,这一阵子升存款准备率,是正确的方向,这在当年的日本没有做这件事情。所以我们的货币政策要趋紧,这个是从日本的迷失了20年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教训。

  记者:就像我们说的它90年代的流动性陷阱,利率太低。

  巫和懋教授:而且,它除了大量地发行货币,也同时采用大量宽松的财政政策。你到日本去看的话,它有非常多的公共建设,乡下都有很好的公共温泉。就是这个钱花得太多了,到现在已经是负债非常沉重。这些都是我们引以为戒的。货币政策一定要趋紧,像目前我国货币政策回归稳健,若能够再谨慎些应该就不会走入日本的旧的路子。

  记者:还有我们看到,您是台湾学术界研究“赛局理论”这边叫“博弈论”的先驱。中国和美国作为世界上的两个大国,这两个国家之间的博弈结果肯定会对世界的经济格局和政治格局产生很大的影响,那这个博弈结果您认为有没有可能是双赢的一个结果呢?

  巫和懋教授:博弈论里讲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就是,博弈不一定就是你死我活,博弈不见得就是零和,就是一人正一人就是负,不见得。长期地互动,然后彼此理性地了解对方的目标、策略,在这种情况之下,有非常多的案例,像过去一些理论的推导也都说明可以走向双赢。那在这个过程中间要有非常多的尝试、非常多的沟通,要了解,不能够只看到一时,这指的不只是中国,也是美国。美国也不能只看到一时,看到它一时国内的需求,它应该看的是长期,那这个是要很多的沟通,那实际上应该是要往双赢这边走,那美国要看的话,不能够非常自私地看它内部的利益,它要看到它这些举措之后对别国产生负面的反应回来会影响到它,像这一次20国集团会议,在首尔开的,其实就是对它非常负面的一个反应,它要平衡美国利益跟全世界其他国家利益,它要理解它不是单独生存,对国际社会它要做更多的理解。那同样的,从中国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的话,也要看到中国现在在世界上崛起以后实际上有更多的责任要做,会影响到不只是美国,也会影响到G20,影响到其他国家,中国的一些作为要考虑到别人的观感,譬如说污染问题,就是哥本哈根后来这些事情,这些都要有一些全球的考量,这样才会得到双赢。如果说都是太过坚持自己的原来国内的一些考虑的话,那就不容易考虑到对方的利益,那就很难双赢,这里面需要更宽阔的视野。

  记者:有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很关心在这个双赢的结果里面,中国会赢得一些什么,美国又会赢在什么方面。

  巫和懋教授:最重要的话,双方都有一个成长的空间,双方都不会过分危害对方的利益。这样像美国发货币发这么多,对别人的影响它要纳入考量。同样,中国有其他的策略也要考虑对别人的影响,慢慢才会走向双赢,这个是要共同努力的。

  记者:我们看到您对“十二五”规划有一个意见就是,不应该以国民所得成长率作为我们的目标,这样才不会产生产能过剩的现象,出口和进口要基本平衡,中国才可能恢复内部平衡、外部平衡的现象。您能谈谈这方面的具体看法吗?

  巫和懋教授:过去的经济成长率相当得高,实际上就是追求国民所得的成长率,没注意到它的构成和品质,那譬如说,环境的污染,在国民所得成长中扣掉以后,可能成长不会那么快,所以实际上应该考虑一个综合的指标。这样的话,就是在国民所得成长之外,那还有就是像环境保护,像国民所得分配,是不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国民所得成长的好处,这些都是应该作为考虑的指标,所以应该是这个方向。那我感受到现在的政策慢慢往这边转,所以像“十二五规划”它现在出来的话,并没有太强调国民所得的成长率。实际上现在要看的话,就是很多的成熟经济体到一定程度之后增长率都会慢慢下来,这样的话必然会碰到这样一个现象,所以不要想说“十二五”里面还达到两位数字的成长率,那应该是控制在8%左右吧,这样的话会比较健全的发展,不应该一味追求成长率而没有顾及到我们真正成长的内容。那注意出口、进口的大致平衡,这次“十二五规划” 其实也采纳了,“十二五规划”的文字稿里也说以后要注重基本平衡。前一阵子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他提了一个建议,就是希望中国的出超能控制在国民所得的4%左右或以下,那这个话当然就是说我们并不是想要立刻接受,可是这个话实际上在我们内部考量的话,其实未来可以稍微纳入考量,因为最高的时候我们出超是占10%左右,现在在5%左右,这样的话在长期来说这也是不好的。就像刚刚海闻老师说的,“我们进口粮食就是进口土地”。我们出超这么多,就是把我们的资源输出去给外国人使用,并不是说就真的就那么好,因为我们的外汇存底已经很多了,出超如果出得多等于说是把国内的商品给外国人消费,自己消费不到,那当然通货就膨胀。

  记者:那我们减少出超是以增加进为主吗?

  巫和懋教授:实际上很多的东西都可以做,一方面像是我们国内的很多价格还是扭曲的,国内的很多资源的价格没有表现出来,像是矿藏、土地、空气、污染,这些东西都没有表现在价格上面,这些的价格如果能够表现它真实的成本的话,出口的货品的价格会上升,出口数量会减少,而且会对国内的资源配置起到比较好的诱导,这个是可以做的。在“十二五规划”里面,也提到要改善资源价格的扭曲、要素价格的扭曲,这个都是正确的方向。进口方面的话,它在这边进来希望也是一样地能够打通很多管道,希望进口能够流畅。在这个过程中间,出口、进口慢慢走向平衡,那才是正常的。

  记者:作为河南,我们想问一下,首先巫老师这是第几次来到河南呢?

  巫和懋教授:上一次是来看场地。

  记者:那对河南的经济您的了解是什么样的呢?

  巫和懋教授:我觉得河南的发展空间很大,我们来看的时候,我们同行的有另外一位,他是1987年来过,他说变化太大了。尤其是像中原地区,我们的经济发展过去太过于偏重沿海了,现在是讲西部,中部应该先起来吧。西部之前应该中部起来,我们之前应该有叫作飞雁理论,一个带一个,应该是沿海先带中部,中部再带西部。

  记者:就是说现在中部应该被带起来的。

  巫和懋教授:对。我的感觉是中部应该先崛起。

  记者:现在这个时机对河南省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

  巫和懋教授:对,所以实际上应该多做宣传、多做报道,这样的话应该会得到更多的重视。

  记者:我们看到您今年在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的毕业典礼上送给大家了一句话,就是“人生因坚持理想而完美”。最后,您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年轻的经济学人在经济学研究的道路上提一些中肯的建议呢?

  巫和懋教授:北大中国经济中心网络上有我文章,你可以看一下,代表我的一些感受。实际上,人生有很多可以追求的目标,可是追求的目标有的时候可能不符合你真正的理想和你的想法,走一走可能就走不下去了。所以,很重要的就是不管是做你的研究还是做教学,实际上要符合你的理想,要你觉得心定下来了,这方向才合适你,你不要说是看到世俗上一些东西,就觉得说那个是不错的,那你到时候会觉得很空洞,实际上应该坚持自己原来的理想。所以,人生因坚持理想而完美。

  记者:谢谢巫老师,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巫和懋教授与河南财经政法大学记者团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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