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周来教授谈国防经济学

卢周来教授简介

卢周来教授，1970年生，安徽安庆人，任教于北京某大学，并兼任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特约研究员、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国际合作中心特约研究员、中国国防经济研究中心理事等职。专业擅长经济思想史与防务经济学。出版有《穷人经济学》、《边缘的言说》等经济学随笔集及《当代西方防务经济理论与实践》、《现代国防经济学教程》等专著，并主编有《中国国防经济学：2004》等文集。

记者：卢老师，您好！非常欢迎你来到武汉大学！我们大家很多人对国防经济学比较陌生，虽然我们大一也开了一些经济学的课程！我想问一下，国防怎么与经济学“联姻”的？

卢周来教授：国防经济学在中国可以说是一门新型的学科，但是在国际范围内现代经济学大家庭里，它是一门很成熟的学科！国防经济学以经济学为工具，研究与国防相关的资源配置问题。所以它跟一般经济学研究的对象和研究的目的是一样的。研究对象是稀缺资源的配置，研究的目的是提高效率。为什么说在国际范围类它是一门成熟的学科呢？首先，现代国防经济学有自己的《手册》。由北荷兰出版公司在20世纪80年代后陆续出版的《经济学手册》已出版了近60册，共分17个分支学科，其中就包括了《国防经济学手册》。其次，在国际上，现代国防经济学学科其实已经有了标准化的教材，其中的基本原理可以检验、复制与传播。再次，现代国防经济学也有自己的国际刊物Defence and Peace Economics,所以在国际范围内这个学科比较成熟。但是在中国，相对来说，这个学科起步比较晚，发展也比较慢。这几年我们正想借中国经济学年会这个平台对这个学科进行推介，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平台和其它学科进行交流，推进中国国防经济学的发展。

记者：那么国防经济学是怎样具体运用经济学工具来研究国防这个课题的？

卢周来教授：国防经济学所使用的经济学工具与方法包括：一是公共经济学。国家安全的提供可以被视为一种“公共物品”；同时，国防具有的“外在性”。因此，公共经济学被广泛应用于分析国防问题。二是产业组织理论。这种应用集中体现在对国防工业基础、国防采办、国防工业的开发与研究等研究领域。三是劳动经济学、国际经济学、公共选择理论、经济增长理论和宏观经济学等。公共选择理论为分析“军事-工业集团”提供了框架；劳动经济学则为军事人力资源分析提供了一般工具；国际经济学为我们提供了审视国际军火贸易的有益视角；而要研究国防与经济增长关系，经济增长理论以及宏观经济学一般原理必不可少。四是博弈理论。国防经济学很多分支领域的研究比如军事联盟、军备竞赛、激励合同、恐怖主义、暴乱以及冲突等问题都使用了博弈论的概念。托马斯•谢林是去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但他写《冲突的战略》时正为军事部门服务的，而谢林的《冲突的战略》恰恰是被视为现代国防经济学产生的标志之一。

记者：刚才说到我国的国防经济学跟国外的相比也很大的差距，那具体有哪些呢？

卢周来教授：中国的国防经济学跟国外的国防经济学相比有差距，这与中国现代经济学跟国外现代经济学相比的差距是差不多的！中国的现代经济学也经历了从传统政治经济学向现代经济学的范式转换。国防经济学在中国刚产生时也是一批从事政治经济学的老经济学家在进行研究。它的范式是从传统理论经济学的角度研究，后来逐渐发现它与现代应用经济学的距离很远。这突出表现在两点：其一，在学科研究重点上，国内传统国防经济学界此前总是习惯认为“国防经济学是研究国防经济规律的科学”，这偏离了国防经济学应用学科性质。而现代国防经济学总是以国防经济实践中提出的具体问题为研究重点，以资源配置效率为关注的中心。其二，在研究方法上，国内传统国防经济学局限于描述、定性以及规范研究，而现代国防经济学强调建立在数据与事实基础之上、运用现代经济学分析方法的实证研究。这些差距说到底，就是中国国防经济学研究范式上的差距：即偏离了国防经济学的应用经济学与现代经济学学科性质，而仍然沿用传统的理论经济学范式在研究国防经济学。我们这几年提出来实现中国国防经济学转型，就是要实现国防经济学从传统的理论经济学向现代的应用经济学转型。中国的国防经济学总体上与一般经济学相比是落后，就如同中国经济学在追赶世界经济学一样，我们国防经济学也在追赶一般经济学。

记者：我们都知道经济学最终都会为社会服务的，我们想问一下，国防经济学对我们的国防建设，乃至经济建设到底有什么现实意义？

卢周来教授：这几年我们国防经济学的研究为国家的决策提供了很多依据。比如，在研究军费开支的问题上，前几年我们提出来在我们国家目前总供给过剩的情况下，如果我们适度增加国防开支，它会促进经济增长；再比如我们研究国防工业的改革与发展也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见解。这些具体的成果，为整个国家的宏观决策、为军委和总部决策，都提供一些很好的咨询意见，而且也受到重视。

记者：有学者曾经说过目前中国国防建设大大滞后于经济建设，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啊？

总体上来讲，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是协调的。但是在政策的重心上是有所侧重的。在1996年以前，中国的国防开支占GDP的比例在扣除通胀因素后是下降的。这其中一个大的背景是我们走和平发展道路，军队与国防建设要服从国家建设的大局。当然邓小平同志说得很清楚，军队与国防建设服从国家建设大局。而当国家经济增长，实力增强，回过头来我们搞国防建设也更有底气。1996年以后，我们面临的外部威胁有所变化，尤其是以“台独”分裂势力比较猖獗；加之我们国家经济实力有很大的提高。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提出来要实现经济建设与国防建设协调发展，并且在经济增长的同时适度提高国防开支，这是完全必要与正确的。

记者：伊拉克战争以后，世界各国兴起了新军事革命的高潮。您认为这给中国的国防建设带来一些什么挑战和机遇？

卢周来教授：伊拉克战争以来，世界范围内新军事变革已经到了一个发展更加迅速的阶段。最主要的是传统战争模式向现代条件下的信息战争模式转变。伊拉克战争也给中国提供了一个思考的机会。我们意识到，中国军队与国防建设也必须应对这场新军事变革，由立足于打赢传统机械化条件下局部战争，向着打赢现代条件下的信息战争转变。国防经济原来是围绕传统战争来研究保障问题，现在我们要更加重视研究信息条件下的现代战争的国防经济的保障。

记者：那么现在我们国防经济学的研究领域在哪些方面呢？

卢周来教授：国防经济学目前研究的领域大概是包括这几个方面：第一块是军费开支以及相关问题。其中包括军费开支界定与计量，军费开支的决定，军费开支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军费开支的地区影响等等，第二块主要是国防工业以及相关问题。包括国防工业基础，国防产品市场，国防采办、“军转民”这些问题。第三块是军事人力资源，包括征兵，如哪一种征兵方式最好，征兵的成本有多高，兵员的机会成本问题等等。第四块是冲突与非常规冲突，其中就包括谢林的《冲突的理论》，也包括一些非常规性冲突，如恐怖主义，革命等。还有一块是关于军备竞赛与裁军的经济学。

记者：卢老师，你作为国防经济学方面的专家，请您谈一下参加此次经济学年会的感想？

卢周来教授：这次我与中国国防经济研究中心刘晋豫副主任一起来参加并主持第六届中国经济学年会国防经济学分会场，感到非常高兴。国防经济学今年是第四次设分会场。当年我们第一次通过夏业良教授牵线，与海闻教授协商这件事的时候，海闻教授非常支持。在南开的那次年会就正式被列为了一个分会场，然后是厦门，今年是第三次正式设分会场的。我们利用中国经济学年会这个平台与现代经济学大家庭各成员进行广泛交流，对国防经济学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我相信随着地方经济学家参与这个领域越来越深，越来越广，一定能够促进国防经济学学科在中国更好更快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