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后的华尔街

《纸金》，(美)罗伊·史密斯著，张伟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2月版，59.00元。
《伟大的博弈：华尔街金融帝国的崛起(1653—2011)》，(美)约翰·S·戈登著，祁斌译，中信出版社2011年1月版，58.00元。

   两年前那场把全世界拖入梦魇的金融风暴的影响仍未散去，它长长的阴影笼罩在世界经济步履蹒跚的前行路上，不断扩大的欧债危机，新一轮的石油和粮食危机，世界经济的滞胀不知何时才能到头。愤怒的美国民众把这一切的罪过都归咎于贪婪无度的华尔街，高喊口号，强行占领这条街的人们早已忘记了它昔日的荣光，忘记了它曾经是美国梦的主要缔造者，如今它更像是横亘在世界经济面前的一个绊脚石，而不是经济增长的驱动器。华尔街到底是一个神话，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鬼，为什么会有今天的结局？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中，罗伊·史密斯算不上是最权威的，他既不是华尔街的核心人物，也不是美国经济政策制定和执行的参与者，更不是学院里声名显赫的老教授。不过凭借自己在高盛20余年的工作经历，以及合伙人的身份，他有足够的经验和见识来解释这个问题，同样由于他不那么接近那些核心利益，他又更能用一个局外人的学者身份，毫无顾忌地剥开覆盖在华尔街身上的层层外衣。这种既近有远的优势，让他有充分的信心以正确的态度和专业的水准来解释上述问题，所以他把《纸金》定位在一个回答华尔街终极问题“华尔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位置上，这种并不是一种盲目的自信。

    在史密斯看来，今天华尔街局面的根源是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形成的，《纸金》也是以此为起点来陈述华尔街50年的发展史。在30年代金融危机中遭受毁灭性打击的华尔街金融体系，那时候才有了新的飞跃，而那正是他踏入投资银行界的开始。所以相比众多的华尔街揭秘书籍，史密斯最大的不同就于他将个人经历作为引线，把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和改变华尔街投行命运的大事件链接起来，以第一人称的角度给读者亲临的感觉。

    有“华尔街先生”之称的温伯格是史密斯的导师兼引路人，借此他很快接触到那些华尔街的上层人物，而他的多位同学较早投入到华尔街知名公司，为他以后在华尔街广泛的人脉奠定了基础。在近距离描述那些缔造华尔街神话的人物的同时，史密斯便有了揭示幕后真相和华尔街不为人知的一面的资本。在他笔下，已经被神话的华尔街不断还原出本来面目。比如，为什么在这个最为精密、复杂、多元的金融体系中起核心作用的投行，一直都是采用合伙制的方式，而不是大家一般所常见的公众公司的形式。因为这样可以保持公司核心集团的较少人数，减少决策者，以更快的效率应对瞬息万变的资本市场，同时也保证了少数人的高利润。再比如，金融业专业化程度越来越高的今天，那些哈佛商学院毕业的天之骄子只不过在中下层以自己的专业技能为获得一个合伙人资格打拼着，那些真正的掌权者对资本市场的运作可能完全不专业，甚至有人不知道绩优股和优先股的区别，他们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直觉、魄力、人脉在操控着专业运作。(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

    同时，史密斯又不单单是个揭秘者，他寻找悲剧产生的幕后因素，这些少为人知的一面，正是一点一滴地积累着，最终汇成洪流，冲垮了华尔街这座大厦。合伙制的长久存在，使得投行的决策长期难以公开透明、接受监督；决策者的高度集权，造就了一批脾气暴躁专制独裁的执行官，像温伯格那样谨慎、节制、温和的银行家已经退出了舞台；在顺风顺水的年份，“新人”不顾一切的野心已经视风险为无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肆意妄为。贪婪和监管的缺失是公认的这次危机产生的主要因素，而培养出这两大因素的复杂原因都隐藏史密斯描绘的华尔街的背面之中，《纸金》一书的最大价值也在于此。

    在华尔街未来的问题上，史密斯的回答也是耐人寻味的。在贝尔斯登、美林证券被收购，雷曼兄弟訇然倒下，幸存的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转为银行控股公司之后，美国政府的救市行为让很多人看到了转机，市场信心逐渐恢复，很多人认为，雷曼兄弟和贝尔斯登的结局和它们过于冒险有非常大的关系，尤其是雷曼兄弟在信用抵押债券这种风险极大的金融产品上走得太远，以至于无可挽回。雷曼兄弟的倒下是为自己的疯狂付出的代价，其他金融机构实际情况远没有这么糟，它们都是这次风波的受害者。但是史密斯可不这样认为，风雨过后的华尔街如今呈现出了上次大萧条后类似的景象，似乎像是走完了一个轮回，由1933年《格拉斯斯蒂尔法》所确立的投行和商业银行分业经营的格局实际上已经终结，它带来的影响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下一个轮回，华尔街是否还会这样好运就不得而知了。史密斯还指出目前华尔街还在继续发挥它金融业界的核心作用，不过这只是历史的惯性作用，它惯有的模式已经开始发生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变化，那些领袖般的伟大人物正在丧失号召力，一切企图恢复的努力都是白费。这次危机对世界经济格局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决定了华尔街走下神坛的命运，谁将在未来替代它都有可能，华尔街只能用更为严格的规则和谨慎的态度以保持自己的优势，使得在后华尔街时代的轮回中获得有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