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客中行》(1)

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白

时间: 公元2004年3月4日 天气:晴

(一)

　　从怀化出站去凤凰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路上居然晕车。很久没有这种痛苦的感觉了，即使是在新疆，每天几百公里的行程里，我都没有一点晕车的症状。身边坐着的SAM也晕车，于是我只好怀疑晕车也象流感一样容易传染，而我不幸正属于易感人群。途中稍停，一行人都因为路边的油菜花田而兴奋地拍着照，我却只能晕晕地期望着不要呕吐。后几日的行程究竟会如何，更加让人忐忑。

(二)

　　凤凰就是这样在这种状态下出现在我眼前的。下车后便见到工人们正在修筑的新城墙几乎让我整个泄气。拐进街巷里便看见了狗，大概每家都有，只是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但每一只都让我心惊。从一千公里之外搭乘十四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多小时汽车，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沈从文笔下的那个边城，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我想象中的那个凤凰。

　　整个古城其实是个大旅社，与城墙贴着的每家挂着红灯笼的小楼都是客栈。透过城墙，我奇怪地看到客栈的空调都装在木架子里，象个鸟巢。我们来回地在街巷中穿行，想要找到网上流传着的那些著名的客栈。翠翠便是其中的一家，不过听说已经改行做饭庄。犹豫再三，我和CONNIE住进了沱江人家，小小的露台上可以清楚地望见凤凰标志性的虹桥，沱江两岸的吊脚楼，以及码头上洗衣的女人们。

(三)

　　黄昏将近，稍作休顿的我们开始慢慢寻找边城的感觉。从沱江人家到虹桥很近。虹桥其实是座廊桥，现在桥廊里已经都成为商铺，卖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包括各种版本的《边城》和《湘行散记》。我想沈先生写这些文字时是不会想到它们竟然影响了凤凰乃至整个湘西。虹桥的二楼是个戏台，几个苗家女孩在里面莺莺燕燕地说笑。我几乎分不出这究竟是她们的工作还是她们真正的生活。

　　站在沱江北岸的码头上，听着水车缓缓转动的声音，以及洗衣杵有节奏地打击声，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小说里的景物出场了，而我的悠闲时光也应当开始了。几个女孩子在一座座客栈的小楼里钻进钻出，我们并不是真正要住店的客人，只是想看看各处的风景会不会因为角度的不同而不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DC或是DV，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新奇的景物。

　　幕色渐浓，我们第一次走上了跳岩。水汩汩有声地从脚下流过，如果盯着看，会有些头晕脚软。回过头来我看了又看，沱江两岸的吊脚楼慢慢变成了黑色的剪影，红红的灯笼亮了起来，倒映在水中，随着江流一波一波地荡漾着。天空中已经可以看得见圆圆的月亮，快到十五。

　　凤凰呵，我已经来了，已经站在了你的面前。

(四)

　　坐在守望者吧的秋千椅上，轻轻地晃着。满屋飘荡着浅浅的酒香，虽然没有透着琥珀光芒的玉碗，我们也举着杯，慢慢地饮着。窗外是沱江，江面上流动着红色的光影，流动着游客的笑声，窗里的我们借着所有的景与物，酝酿着复杂的心情。说不清哪一些是欢喜，哪一些是感伤。在凤凰只有真正的游客，却永远没有主人。而让客人留恋的往往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无以言表的心情。就象电影院中，感动我们的并不是当中的剧情或对白，而是生活中我们经历过的某个场景。此时，我们终于有一个适合的理由为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解释，我们的欢喜只是因为这夜色迷人，我们的感伤只是因为这脉脉流淌的江水。

选自：http://bbs.efnchina.com/dispbbs.asp?boardID=17923&replyID=169497&ID=41577&skin=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