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经济教训与复杂经济学发展
观点 · 2008-04-29 00:00
返回20世纪两次经济理论“实验” 发生在20世纪上半叶的“大萧条”和世纪末的“东欧经济转型”是两次检验经济理论的重大历史事件。两次事件都对经济构成了巨大冲击:在“大萧条”过程中,世界上主要经济体都经历了严重衰退,...
20世纪两次经济理论“实验”
发生在20世纪上半叶的“大萧条”和世纪末的“东欧经济转型”是两次检验经济理论的重大历史事件。两次事件都对经济构成了巨大冲击:在“大萧条”过程中,世界上主要经济体都经历了严重衰退,其中美国、加拿大和德国均有超过40%的衰退幅度;经历了“经济转型”之后,大部分东欧国家经历了货币的剧烈贬值,而且经济下降幅度超过40%,其中俄罗斯真实GDP下降43%,乌克兰下降60%,塔吉克斯坦甚至下降70%,衰退程度超过“大萧条”时代的西方国家,引起了相当严重社会动荡,并且直到现在很多东欧国家仍然没有恢复到转型前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然而两次事件又有着显著不同。“大萧条”处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并且此前伴有严重的金融危机。然而世纪末由西方均衡学派经济学家主导设计的“东欧经济转型”则不同,在实施经济转型前后并没有世界性战争和严重自然灾害,并且经济转型中出现的巨大经济衰退也不是由于金融系统尤其是银行危机所诱发的。
然而与“东欧经济转型”形成鲜明对比是始自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渐进式的经济改革。在同样从命令式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过程中,以“分散经营”和“价格双轨制”为特征的中国渐进式改革实现了中国经济的持续高增长和社会的安定。从结果来看,在这场转轨经济的对比试验中,以“华盛顿共识”(Washington Consensus)基础的“休克疗法”(Shock therapy)和价格自由化等主张并不适合于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过程。
即使当时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和东欧国家正在经历明显的经济停滞,也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在经济转型前东欧的社会主义经济即将走向崩溃。反而在进行了相关的经济转型之后,特别是在柏林墙的倒塌和苏联的解体之后,东欧的经济产生了整体性的巨大衰退。这与中国改革的成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对于东欧全面自由化和快速私有化的变革,中国的改革采用了较为谨慎的方式来保证社会的稳定和出口的增长,从而实现了几十年的经济快速增长。
货币的力量
早在东西德合并之初,巴罗在内的很多经济学家根据新古典增长理论预言:东德将迅速赶上西德。因为合并之后,东德迅速照搬西德的产权安排和各项司法制度,从西德接受了超过当年“马歇尔计划”的援助,并且有西德强大的经济实力做后盾,没有通货膨胀和宏观经济剧烈波动的隐患。按照新古典增长模型,这已经是经济发展最为理想的环境。然而15年过去了,东德的失业率仍在上升,并且人才依然不停地从东德流向西德。一个自然而然的疑问就是,既然平稳地继承了一整套先进的制度,为何经济表现仍然不尽如人意?
东德的蔡斯(Zeiss)光学公司曾是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光学公司,然而由于蔡斯公司的客户群主要集中在东欧国家,合并之后其客户缺乏用于购买蔡斯公司产品的硬通货(西德马克或者美元),蔡斯光学公司骤然损失了其90%的东欧市场份额。这个例子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货币自由兑换和完全弹性的汇率制度是导致东欧经济系统崩溃的重要原因。
反观中国,“价格双轨制”在中国存在了较长的时间,直到1994年中国才实行汇率并轨,此时出口导向的发展策略已经消除了中国开放初巨额的外汇赤字,消除了由汇率并轨可能带来的隐患,实现了平稳过渡。
在1997年的亚洲经济危机之后,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意识到国际金融资本过度自由流动容易诱发较多投机行为从而导致金融环境的不稳定。然而很少人意识到不同货币之间力量是不平衡的。在新古典经济学的货币理论中,货币仅仅被处理为交换中介。然而事实上不同政治实力的国家,其货币也拥有相应的市场力量。金融体系完全开放的弱小国家容易被这些市场势力左右,只有通过一定的学习机制形成一个能够趋利弊害的选择性有机系统才会维持相对稳定的增长。
复杂系统与学习空间
一个经济系统与生物组织类似,在与外界交流的过程中,都是一个选择并且不断适应的过程。生物系统只有与外界维持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才能维持下去,但生物系统在与外界交换的过程中,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全部开放的过程,而是一个有选择的“开放”过程,这样才能避免不利冲击,维持系统内部的稳定性。而形成一种合理的“开放”模式,是要经过漫长的优胜劣汰、不断学习的进化过程。
同样,一种类型经济系统向另一种类型转化并不是将另一种类型系统的各种表面特征直接继承过来,而是要继承其“演化”意义上的适应性以能够应付在新类型下有可能遭遇的各种冲击。转型过程中,过早的全面开放和自由化不仅不能有效吸引长期外商投资,反而容易受到国际投资者的窥视,对此尚无应对措施的弱小国家很容易出现金融系统不稳定的局面。
最后进行简单总结。首先,相比界定产权而言,适度的竞争对于完善市场的作用更为重要。第二,经济增长和技术创新需要一个开放的经济,但并不意味着开放就一定会走向成功,如何构造一个合理的学习空间来保护全球化影响下的转型国家才是问题的关键。第三,仅仅采用传统宏观经济学自上而下的“原子”分析法很难理解微观个体相互作用形成的系统。最后,在当前均衡学派中,有很多相互矛盾的理论,例如产权理论和MM定理,仍需要一个宏大的学术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