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的兴起》

贸易结构问题

葡萄牙在东方最初的商业目的是获得胡椒和其他香料（胡椒和香料已经成为生活必需品 ），他们不走传统的贸易路线，即自东向西穿过亚洲，到东地中海才转为海运，而是绕开这条路线上层层叠叠的中间商，将香料装船经印度洋绕非洲好望角进入大西洋，直接运到欧洲 。

本书的基本分析脉络是：伴随地理大发现而涌入西欧的美洲金银，是制度变迁和西方世界兴起的随机性的初始条件；正是这把钥匙适时、适度地开启了西欧制度创新的大门，并最终促进了经济绩效。其间的逻辑关节点是：金属货币供应量的迅速大幅度增加，以及随后出现的“价格革命”，导致了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在依赖于固定地租收入的旧式贵族衰落的同时，从事海外贸易和掠夺的商人阶级开始兴起；各阶级力量的此消彼长直接体现在他们与国家和君主的关系上；通过向统治者提供财政、税收支持，商人阶级的政治地位不断攀升，并逐步将其势力范围向国家政权内部延伸 ；在其权力渗透的过程中，国家性质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变化，并越来越倾向于满足新兴阶级的利益与需求；为了在对外贸易中摄取更多财富并使其财产更加安全，商人阶级需要一个强权政府来保护；结果，在“重商主义”的外贸政策中，国家的“求强”与商人的“求富”达到了“完美的”融合；推行该政策的结果不但使财富日益集中到大商人手中，而且商人阶级对制度选择的影响力也急速膨胀；新兴阶级的壮大最终促发了重在界定和保障“新贵”之产权的资产阶级革命，其中英国的“光荣革命”是全欧洲的“代表作”；而以商人和被资产阶级化了的贵族为主体的新兴阶级，恰好又是时至18世纪最具“生产性的”集团 。

在英国、荷兰等地，体制外的新兴利益集团攫取了新增财富的相当大的份额。不仅如此，上层贵族中也有不少人为牟利而加入了新兴资产阶级的行列，从而使阶级结构发生了深刻变化 。

一些学者用实证方法，将当时中国和西欧社会经济的诸项重要指标逐一拿到天平上较量一番。结果表明，中国当时的综合水平至少不低于西欧国家。举例说，若以100作为1900年英国的人均工业化水平，按照这个参照系，甚至到了1750年，中国人均工业化水平为8，而西欧几个重要的国家分别为：英国10，法国9，德国8，意大利8，西班牙7。它们彼此之间的差距甚微。不仅如此，当时的中国与西欧国家之间还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比如相近的人口结构，类似的商业城市发展水平和规模，新的生产方式同样受到传统文化理念和制度的抑制。本文着重考察这一时期传统文化理念对西班牙、葡萄牙新的生产方式的抑制，以及英国、德意志传统文化理念的转变。

天主教引导对新的生产方式的抑制

教会批准的经济伦理学，把获得利息与高利盘剥等同起来，并把买和卖同合理的价格联系起来，这种价格允许生产者和商人除其费用外仅获取与其身份相当的食品。这一准则的力量在于，它不仅仅是准则、理论上所阐述的事情，而且是在资本的统治下遭受种种苦难的广大阶层反抗正在形成中的资本统治的基本信念，因为这是很多只希望得到富裕生活的、并认为市场经济会使他们受外国资本的限制的农民和手工业者的基本看法 。

西班牙、葡萄牙对天主教的依从

西班牙、葡萄牙天主教势力的强大 西班牙1492年下令，规定本国的犹太人必须皈依基督教，否则就离开西班牙。1497年，罗马教廷向西班牙和葡萄牙国王施压，让他们放弃对这种异教徒的容忍。1506年，里斯本进行了第一次血腥大屠杀，有2000多名已“皈依基督教”的犹太人丧生。葡萄牙到16世纪40年代才建立宗教裁判所，它于1543年第一次对异端分子施以火刑；但是葡萄牙的宗教裁判所是直到16世纪80年代，自葡萄牙和西班牙合并于腓力二世的统治下之后，才真正变得残忍恐怖 。到1513年，葡萄牙已经缺乏天文学家；到16世纪20年代，科学界的领头人都出走了。耶稣会迟至1746年还下令禁止传播哥白尼、伽利略和牛顿的学说。葡萄牙1547年就首次列出了禁书目录（罗马1557年，西班牙1559年）；随后又多次予以扩充，直到1624年搞成了一个庞大的清单—这都是为了更好的拯救葡萄牙人的灵魂 。

西班牙、葡萄牙的衰落 1580年时西班牙还有大片的领土 ，而1588年“无敌舰队”的失败，象征着西班牙衰落的开始。掠取美洲的金银量从1590年起开始减少 ，赛维拉的贸易下降 ，战费却在增加，各种追加税收也不敷使用，收支不平衡，国内生产不能充分发展，西班牙国王已找不到借债的新财源。货币贬值，经济衰退，人口减至16世纪末叶的600万，西班牙陷入无情的衰落中 。虽然它的海外殖民地要到19世纪才相继丧失，但西班牙帝国随着17世纪终结了。在随后一个半世纪，波旁王朝把理性改革和欧洲思想引进西班牙的努力并不成功：法国大革命、拿破仑入侵、自由思想的传播和多次民众起义对政局造成冲击，但都没有产生任何深远、持久的影响 。

西班牙在19、20世纪的惶惑旅程可能是由于西班牙的保守力量太强太牢固，无论从天主教会内部、抑或从社会其它部分，都不能产生与传统决裂的力量，从而形成政治突破 。

到1600年，尤其是1700年，葡萄牙已经成为一个落后的弱国。可以认为天主教势力的强大是葡萄牙衰落的一个重要原因。1736年，多姆?路易斯?达?库尼亚叹息说，可惜葡萄牙没有改革派（加尔文教派）那样的人。他指出，法国人正是由于天主教会受到胡格诺教派的挑战，才得以避免落到他们的葡萄牙兄弟如此的“悲惨”田地 。

英国、德意志对天主教势力的反抗

天主教势力的衰弱 从卜尼斯八世（卒于1303年）晚期以来，教皇政权越来越难以维持其一统的统治。15世纪晚期出现了向成立本国教会发展、削弱教皇统治、将教皇土地改为世俗拥有、世俗统治者得势的各种趋势 。

个人的努力 亚科布?富格尔通知约翰?埃克博士，为他提供到博洛尼亚旅行的费用，该学者将在博洛尼亚的争论中为商人的利息辩护 。

宗教改革 宗教改革时代始于路德发布《九十五条论纲》（1517年），一般要延续到16世纪50年代晚期。世俗化，诸侯凌驾于教会之上及宗教上的多样化，在1517年以前可能都曾出现过；但自宗教改革以后，它们才成为有影响力的、普遍的、占主导地位的现象 。

宗教改革在本意上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抑制

宗教改革的基本思想态度包括两点：其一是认为人们从过去的理想堕落了，其二是专门热衷于专研神学与教会论，而置其他研究于不顾 。

在德意志，宗教改革运动获得成就的基础在于，它把自己变成了农民和取得一定程度独立的手工业者群众的代言人，因为它无条件地拒绝高利贷和不合理的价格 。路德对货币掠夺者、高利贷者和垄断者表示极大的愤慨。他一再地谆谆训诫“反对高利贷”，在大庭广众中散发传单，宣传他的信条 。他与韦伯所说的资本主义精神，或者与任何其它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精神没有任何关系 。

一个法兰西斯派的僧侣宣传反对罗马教廷，反对富格尔家族引起的高物价，在市政委员会驱逐他时，1800个纺织工人和工匠在市政府抗议。路德派同天主教的斗争，于是就变成了人民同富格尔家族的斗争 。1524年和1525年揭竿起义的农民是反对资本主义的 。1525年5月，弗里德里希?魏甘德寄给文德尔?希普勒（农民起义的两位领导人）的所谓海尔泽公司和霍希斯特特公司咒之为最可恨的公司。认为商人和公司占有的资本不得多于一万盾，超过的部分要寄存于市政当局，从而这个部分可以继续借给贫困者。1526年1月米歇尔?盖斯迈尔的蒂罗尔地区条例要求：必须完全取缔商人团体和没收矿山企业和冶炼厂。香料和工业产品的贸易、矿冶企业的生产，只能由共同的受托人来进行 。

“总非上帝所悦”是已经被纳入教会法规，适用于商人活动并被那个时代认为纯正的教义，此外圣?托马斯把营利欲称为“卑贱”（此语甚至也指无法避免的，因而合乎伦理规范的营利活动），这两者已经含有天主教教义对意大利城市中与教会关系甚密的金融势力的大让步。当然在较大范围内，极端反对营利的思想仍很强烈。不过，即使在该教义与现实顺应较好的地方，例如在佛罗伦萨的安东尼，也一直没有彻底克服。认为为获利而获利的行为实质上是一种“耻辱”的情感 。

宗教改革在事实上促进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德国宗教改革的历史结果主要是在思想领域中开创了精神自由的局面，英国宗教改革的历史结果主要是在政治领域中确立了国家利益至上的原则，那么加尔文宗教改革的历史结果则主要是在经济领域中为资本主义的经济活动提供了一种合理性的根据。加尔文教所提倡的“天职”观念和现世性的禁欲主义生活态度成为推动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有力杠杆 。

有利于科学的发展 导致新教出现的宗教改革，使规则改变。它有力的促进了识字率、孕育出不同政见和异端主张、推动了怀疑论和否认权威的潮流，这恰是科学奋进的核心 。

有利于功利主义的产生 正如威斯利这里所说，那些伟大的崇教运动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首先在于它们的禁欲教育作用，而这些活动的经济作用一般只有在纯粹宗教热情的高峰过去之后才充分显现出来。接着，寻找天国的热忱开始逐渐被审慎的经济追求所取代；宗教的根系慢慢枯萎，最终为功利主义的世俗精神 所取代 。

有利于资产阶级经济伦理的形成 由于意识到处于上帝的全面恩宠之中并受到上帝的全面保佑，只要在形式上正确的界限之内，只要道德品行白璧无瑕而且在财富的使用上无可指摘，资产阶级实业家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追求金钱利益，同时感到这是必须完成的一项义务。此外，宗教禁欲主义的力量还为他准备了一批有节制的、尽职的、勤奋异常的、把劳动视为上帝之所希望的一种生活目的的而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劳动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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